close

  因為在台北動物園實習是照顧小貓熊,針對牠們的營養做評估觀察,又在實習期間到香港看過大貓熊,可能是種心理投射作用,就也想去了解有關大貓熊的知識;九月在台北的光南分別挖到兩張特價DVD:由 Animal Planet 製作的「重返榮耀--熊貓西遊記」(Meet the Pandas),還有 National Geographic 製作的「拯救大熊貓」(Giant Panda, The Last Refuge)。兩張分別都是 99 元的特價促銷,非常喜歡,就先後買回來了。

     

  Animal Planet 的「重返榮耀--熊貓西遊記」,內容是講述美國華盛頓 Smithsonian 動物園(這是美國絕對值得一看的三大動物園之一,當然也是世界知名動物園,還是第一個針對大貓熊有系統性研究的動物園)和中國大陸合作,繼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從中國贈送兩隻大貓熊在美國展覽以後,再次從中國運送兩隻大貓熊「美香」和「添添」到美國進行展覽、研究,以及大貓熊繁殖計畫(牠們 2000 年到美國,前不久才成功生出小寶寶)的過程和花絮。從展場設計到大貓熊習性了解,介紹得非常詳細,看著看著有好多讓自己會心一笑的地方,都是我在動物園見識過的。

  「熊貓西遊記」是以動物園保育的角度來看大貓熊,但 National Geographic 拍的這部「拯救大熊貓」,卻是以野外的角度來看待、認識大貓熊的生物學、以及生活、個性。它更是第一部,詳細記錄到大貓熊在野外繁殖、撫養後代、以及完整記錄大貓熊幼仔成長的影片。National Geographic 跟隨北京大學生物系的潘文石教授,還有他的博士班研究生呂植在秦嶺地區實地觀察記錄大貓熊的種種,而這所有的故事都發生在八十年代末(呂植現已是北京大學生物系博士生指導教授)。

   

  潘文石,人稱「貓熊爸爸」,1980 年代就在秦嶺地區研究大貓熊,並以自己的研究成果和經驗,以及精采的照片,向中國,以及世人,極力推廣大貓熊的保育。他在大貓熊的研究工作一做就是十幾年,現在已經七十歲,仍然活躍於保育生物的研究,轉進南海研究中華白海豚、最近則是在廣西研究稀有的白頭葉猴。

  潘教授本身的英文並不如現在看到的國際學者那般流利,在學術的國際交流上,甚至讓人不覺得他有多麼起眼。你絕對想像不到假如是在北京,在你身旁,背著登山背包,和你搭同一班公車,看來是要去爬山的這位爺爺,會是世界級的大貓熊學者。在中國大陸的動物學者裡面,他可是超級泰斗,輩份相當地高。讀者文摘尊稱他為「熊貓之父」;看上去就是一個眼中帶著慈祥及熱情的長輩,慈眉善目、說話慢條斯理帶著真摯感情,讓人一見到他就很想跟他聊上幾句,非常地面善。年輕時在北京大學生物系唸書,他想研究病毒,直到一回在動物園中有機會親自接觸大貓熊,抱起大貓熊幼仔的經驗,那貓熊幼仔在他肩上爬來爬去,讓他迷上了這種動物,那次經驗使他決定畢生就要奉獻給大貓熊。

  

  如他在影片中自述,研究大貓熊,是一種「野性的呼喚」。對我而言,這種感覺頗能引起共鳴:從小就喜歡動物,出門時總是會留意附近有沒有什麼風吹草動,長久的習慣下來,在搜尋動物這方面的敏感性也越來越強,例如曾在文山溫泉夜遊時看見白面鼯鼠從上面樹枝爬過、在鯉魚潭露營的晚上,台灣野兔從我的帳棚跳出去,種種種種......能在野外看到野生動物,總能讓我興奮好久。

  可是在這部影片中,最令我感動的是,潘教授帶領學生們在秦嶺地區的研究,裝備都是非常克難的。他們在秦嶺的研究基地,是由一個伐木營站改建而成,周圍都是樹林、山坡、田地,僅有一條小路可通。研究地點相當偏遠,從北京大學出發,搭火車數日輾轉,來到陝西(經費關係,可不坐快車),下火車以後,開著那年代不怎麼耐操的吉普車,穿越霧氣裊裊的山路,開上半天,才能來到研究站。來到研究站以後,一待就是幾個月,為的就是追蹤他們的研究目標,一頭母貓熊「嬌嬌」。每天就是要沿著沒有人走過的野地,透過無線電發報器定位、攀山越嶺、披荊斬棘、找尋貓熊的位置和移動方位(戴在貓熊脖子上的定位頸圈,一個要 350 美金,戴在十幾隻貓熊身上,經費也是潘教授自行借錢籌措而來),找到了貓熊以後,小心翼翼的接近牠(野生大貓熊有野性,若是發怒,會對人造成嚴重傷害;潘教授花了四年時間和「嬌嬌」培養感情和默契,成為可信任的朋友,才能近距離接近「嬌嬌」),所有的裝備就是很基本:研究生手上的一台機械式單眼相機,還有潘教授手上的筆記本。當「嬌嬌」產下幼仔時,潘教授和呂植趁牠外出覓食,進入洞穴把幼仔抱出來,判斷性別、量身高、體重、心跳、還有一切的生物學記錄。在為貓熊幼仔量體重時,他們的器具竟然僅僅是根桿秤,那個我們現在在菜市場都不容易看到的古老東西,卻是他們的研究工具,大貓熊幼仔從洞中抱出,就用布包著,掛在上面量體重,我看了很震撼。

  
  

  潘教授這個團隊對大貓熊的研究品質並沒有因為研究的器具簡陋而打折扣,全世界現在對野生大貓熊的生態知識還有野外行為的認識,幾乎都是建立在潘教授這十幾年的研究上。現在這個數位相機的年代,當年他們是用機械式單眼和傳統底片一張張拍下;現在的生態研究可以用衛星定位,還有電子地圖找尋動物蹤跡,當年他們的無線電發報機卻是像收音機一樣要調頻率;在那個電力設備簡陋的研究站,潘教授的資料都是在半夜的油燈之下寫成,研究生呂植居然還在研究站裡,用金屬材質、灰撲撲的老舊離心機(看起來像蘇聯或古早日本貨),將不同的大貓熊身上抽到的血,分離出來檢驗基因型態和彼此的親緣關係(在分生實驗室待過的經驗,我知道分子生物學的檢驗材料又是另一層故事,影片中沒有拍,那種操作和周圍的環境實在是很不能連在一起想像),判斷秦嶺大貓熊因為近親交配,滅種的危機將會在一百年內實現,

  一切是那麼古老,但卻能激發出那麼令人讚賞的研究成果。對照我們現在幾乎每間實驗室必備的傢伙:塑膠製離心機(按下按鈕隨便就可以來個每秒一萬三千轉);精密的電子秤、數位相機、電子計時器(潘教授在野外用懷錶)、筆記型電腦、稀鬆平常的日光燈......跟潘教授的研究設備實在是不能比。這個電子和數位的時代的確為我們帶來許多方便,也加速了研究成果呈現。但我一直覺得少了種「紮實感」。在野外做研究,最要緊的還是真功夫,上山下海的體力、野外求生的本領、一切從簡的原則。在資源不豐饋的環境下,山嵐裊繞、冬天零下十幾度、一盞油燈、一個火爐、一張木桌、一本筆記本、幾頁橫線紙、一台機械相機、禦寒外套......憑著興趣和熱情,如同西方俗諺:即使一把小刀,在高手手上也能變出幾百種用法,雖然環境克難,但還是可以克服設備的缺乏,甘之如飴在其中。

   
  

  一直都很嚮往這種野外調查、得要在野地裡住上好一段時間的生活,也許得要「與世隔絕」一段時間,除了研究夥伴以外,大致上是孤單的,但有動物相伴的那種快樂和滿足,我曾經真正體驗過,那種刺激是沒有其它東西可以取代的。很羨慕在野外研究的人就是可以有這種極不一樣的人生經驗。想到自己,還真的很希望能有這種機會在野外遇見動物,參與這樣的研究。雖然自己念的是生物系,課程規劃卻沒有動物學和生態的專業課程,老是圍繞著分子生物打轉,讀書永遠只有 DNA、RNA、基因和蛋白質,然後被暗示成這叫作生命科學,老實說我很討厭這種偏門的發展(而且非常討厭),多年下來一直覺得生態在這個學校是被刻意忽略的。如果念生物的不能和大自然有所連結互動,其實是違背了「生物」這個觀念,也對不起「生物」專業的頭銜。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goodfis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